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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一个你爱之极深的东西你是无法控制它的。你会眼睁睁地看着它轻率地冲上一座断桥，一条废弃的车道，一头冲进未来六七十年战栗惊恐的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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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对感情这件事怎么看？”
“......我不知道。我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。”
一个抽象的问题期待获得具体答案，这不公平。很多事情他无从解答。起先他以为是自己不够纯熟老练，答题小能手光环失效，他靠在单人沙发上，举着话筒茫然四顾，竭力捕捉在某一瞬间闪现的灵光；后来他想通了，他之所以没有办法回答这些鬼问题，是因为他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搞不明白。
“如果非要说的话，之前也有人问过我类似的问题，爱情观之类的。我是觉得陪伴很重要。有共同语言，然后能共同经历一些事情，彼此理解，相互扶持，我觉得就很好。”
“但是陪伴......陪伴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很难。”
“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，飞来飞去的。我昨天晚上还在上海录歌，今天早上赶第一趟航班来这里，待会儿又要走。这是一个......一个常态了，大家都这样，那么你就不可能要求别人按照你的步调走，或者去要求别人牺牲自己......自己的时间还有计划，这不——这样是不对的。”
“我不是深有感触啦，哈哈我没什么感触。我本身就是这样认为的。”
他坐在冷气充盈的采访间里，尾音被风吹得微微发抖。他想起上次他们在一个年末盛典的嘉宾席上碰面，镜头扫过闪光灯一片，黑压压的座椅都被照亮了。微笑，伸手，握住，撞肩，一气呵成。忙什么呢？忙演唱会，你呢？拍戏。然后分头落座，指甲抠进手心里。
“我觉得这是我应该承受的，现阶段也不太会去考虑这方面的问题......之后？之后的话再说吧，工作当然是第一位的。而且我一直有一个观点是，搞创作的人不应该对自己太好。对。”
“我不应该对自己太好。”
他歪在沙发上啃一颗桃子，满手满脸黏糊糊，腿搁在茶几上左摇右晃，大腿上放着一沓稿纸，纸上是他新歌的歌词。这时候大门开了，有人三两步走进来，握住他手腕，把人捞起来亲了亲。
他有点晕，抬起下巴蹭了蹭对方的脸，然后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说：一股桃子味儿......怎么还躺着吃？
“如果对自己太好会怎么样？”
“嗯......可能会——会变得不像我自己吧。”
“你讨厌这种不像么？”
“我不讨厌，实际上我很......我很......嗯。我是觉得如果这种状态不是长久的，我宁愿不要它。我希望我的状态是稳定的，好的，清醒的，哪怕这种清醒需要我去舍弃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，我就会舍弃。”
他说得很慢。他总觉得这些话好像有谁说过，但他不记得了。
他想了想，摆摆手。
“这段话能卡掉么？我没说好，我重新说一下。”
“我————”
在那一瞬间他的舌尖有一万句话囫囵滚过去，鲜明的扎人的甜蜜的，像一口咬碎了一包跳跳糖。他在谨慎挑拣措辞，又感觉自己突然失去了措辞的能力；他聚集起来的勇气无声坍塌，一颗颗石子滚下山坡。在冷气凝结的空间里他闻到了一股油桃的香气。
“——我是艺人。我得学会控制我自己。”
“如果失控了......如果失控了我就必须把它拉回来。以前我可能还做不到，现在嘛......我可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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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闭上眼睛——他是个快活的人——又哼唱起一首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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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首尾文字出处：《权力与荣耀》，格雷厄姆·格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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