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hy do i still love you

Ironworks - Baths



二十六岁的时候王子异去了一趟南极。风,雪,巨大的冰层覆盖海面。在去的船上他吐了三天,踏上南极大陆的第一周开始雪盲,两眼刺痛,结膜充血,视线一片模糊。躺在床上戴着眼罩休息的时候他还在想,原来看不见是这个样子。



在南极的每一天都必须和环境搏斗,生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生存。自然纯净又危险,高度的纯净给人压迫,它以持久的美丽和崇高盖过了每一个个体的生命体验,姿态还显得相当无辜。王子异呆在这儿的时候想了很多,又觉得想那么多都没用,环境消解一切,比方他的情绪,他的疑惑,他自身那一点儿黯淡的裂痕。最后他在日记里写,南极太美了,脾气也不好,来一次是很珍贵的体验,但以后可能不会再来。



有天他们外出的时候看见了企鹅,一群人站在远远的地方伸着脖子看,然后开始学企鹅走路,外八字摇摇晃晃走下雪坡。王子异虽然对动物没有特殊的感觉,但他知道有人会喜欢这些。他拿着机器录了一小段,又补拍好多张,回去整理素材的时候想了想,还是压了下来,扔进电脑一个固定的文件夹里。



他伸手搓了把脸,南极的风把皮肤吹得像砂纸。他看过十级大风把雪吹起来,吹成一片雪雾,他也看过很碎很小的浮冰擦过船舷,在海面上漂。海水是冷灰色的,那颜色从浮冰的底部渗上来,逐渐变浅,到了上端就显得格外晶莹。他觉得这画面很美,想多看两眼,碍不过甲板上风大浪大,人难受得根本站不住。等到登上南极大陆,他的这点遗憾就都不叫遗憾了——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,他对着镜头讲,因为思考的缘故语速变得特别缓慢:就......身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,它会让你觉得错过什么都不可惜。



在这半个月里王子异允许自己学着喝酒,酒精能让身体快速暖和起来。他的做法是先平稳喝下一大口,然后安静等着。头两次他晕得厉害,不知道怎么回事睡过去了,后来他不晕了,只觉得身体和脑子都飘忽忽。他依旧不喜欢酒的味道,怎么调都不喜欢,以至于看他的表情就总以为他在喝药。但他还是逼迫自己去习惯。



南极的天空也很美,澄澈高远,透明如冰,衬得红云像一团天火燃烧在世界尽头。这片热烈的颜色落在眼底,仿佛能把人视网膜灼伤似的。王子异站在雪地里,寒风刺入周身的每一处缝隙,他冲着它看了好一会儿,最后很满足地笑了。他想起了他的文件夹,想起了文件夹里头几百张照片和十几个视频,突然间觉得就这样也很好。像这样尤其美丽的东西,远远看一眼就很好,他来或者不来,对它的存在毫无影响。

它的冰川始终坚固如山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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